湖北省荆州市公安县陆逊湖边,传来“突突突”的马达声,这是渔民开着船在收藕。他们曾因涉黑恶势力团伙袭扰,错过小龙虾、螃蟹上市最好的季节。

若不是公安县公安局破获架空基层政权、侵害集体资产的涉黑恶势力团伙案,渔民仍不能下湖劳作。

《法制日报》记者近日在荆州市采访了解到,在荆州市公安机关的持续严厉打击下,今年1月至11月,全市共打掉涉黑涉恶集团及涉恶团伙182个,抓获涉黑涉恶犯罪嫌疑人824人,投案自首90人,共计914人,取得4方面社会效果。

涉黑恶风浪笼罩渔场

陆逊湖有7300多亩。按年初投入50万斤虾苗计算,预期收益能到200万斤,价值约2000万元。陆逊湖由公安县麻豪口镇镇政府监管,发包给承包户,承包款分红给渔民。

案件承办民警陈晓佳向记者讲述了事情的经过。2014年年底,陆逊湖渔场承包合同快到期时,当地人陈某打起陆逊湖的主意。

陈某未经允许私自在湖边修路、违建板房、湖内围坝,霸占830亩水面,还在社区修建垃圾池,私下跟村民签订承包合同并发放承包款,想制造“经营湖”的既定事实,但没有得逞。

陈某组织群众推选自己为“场长”(场主是当地村民的自治组织,相当于村小组小组长,记者注),87户村民,只有17户支持。极少数群众想借助陈某“道上”身份好办事,大多数是不敢惹他。陈某又通过蛊惑人心加蝇头小利诱惑的方式,组织群众信访给政府施加压力。

公安县公安局刑侦大队、扫黑除恶专案组民警傅伦伦告诉记者,陈某曾两次因故意伤害被判处有期徒刑,后因经营烟花爆竹、纯净水业务欺行霸市、打砸店铺被判处有期徒刑。

2015年1月,镇政府要用公平公开的方式发包经营权,如果陈某能出170万元就交给他经营,可是他只愿意出80万元。

镇政府安排工作组到社区走访民意,陈某安排人盯梢。工作人员到居民家中,陈某手下守在一旁,老百姓不敢讲真话。陈某手下还故意辱骂工作人员,给老百姓造成心理威慑。

2015年2月,刘某义、万某明、谭某鹏以每年300万元的价格竞得陆逊湖5年的经营权。随后,承包户发现无法正常经营。

陈某找人阻挠渔民投放鱼苗,又组织人员非法信访。当地政府为了息访、承包者为了正常经营,无偿送给陈某陆逊湖830亩面积,并承诺次年再将1500亩水域承包给陈某,还将2200亩精养鱼池也交给陈某承包。陈某以每年30多万元的价格将830亩鱼塘转包给他人。

2015年4月至7月,陈某多次与渔民发生冲突。

陈某带领手下李某民、李某国在陆逊湖渔场承包户的水域电鱼,被巡湖工人发现并制止。巡湖工人头部被打,李某国还用气枪抵住巡湖工人胸口进行语言威胁。

陈某要私建插网,与陆逊湖承包者意见不一致。陈某邀约50多名社会人员持砍刀、钢管到陆逊湖“摆场斗狠”,此后承包户对陈某产生了畏惧。陈某找来社会人员“罩湖”,这些人的生活开支是到承包户的水域下地笼捕捞虾子、螃蟹、鳝鱼等水产卖的钱。

最激烈的冲突发生在2015年7月26日。巡湖工人在承包户的水域发现陈某手下李某国、彭某磊下地笼捕捞水产,便上前制止。两人不但未停止捕捞,还主动挑衅发生打斗。随后,李某国、彭某磊拿菜刀再次上门滋事,反被巡湖工人正当防卫打伤。

陈某和手下闻讯赶来,持菜刀将谭某鹏车窗玻璃砍破,并将谭某鹏打伤。

公安机关和检察机关介入后,因陆逊湖的产权存在争议,陈某未能被有效打击,更加兴风作浪。陆逊湖的承包者和群众更加畏惧,还给陈某补偿了70万元的“基础建设费”。

挑战基层政权

陈某未按当初所说把利益分给群众,去县城经营酒吧。酒吧内多次发生“黑保安”与他人打架斗殴的治安案件。

2017年年底,刘某义觉得连年亏损无法正常经营,要退出陆逊湖合同。得知消息的陈某又回到陆逊湖“兴风作浪”。

陈某雇请当地一名退休干部为他出面,带着少部分拥护他的群众到镇、县、市政府信访施压,蛊惑村民成立非法组织“场委会”,架空镇政府任命的场长。使用暴力和软暴力,对镇、社区干部辱骂、殴打、跟踪,甚至在派出所多次出警制止也置之不理。

谭某鹏对记者说,一些群众见状,趁机占湖、偷偷下地笼捕虾蟹变卖的事时有发生。

从公路到湖边有一段土路,路尽头一侧有四五排整齐的渔民宿舍,另一侧有几间小房,是陈某找来的人休息的地方。陈晓佳对记者说,“这几间小房是违章建筑。围堰外的路上有一些鹅卵石子,就是陈某修的路。”

陈某雇请社会混混到陆逊湖维护治安,无故滋事干扰正常的生产秩序；威慑经营户,形成心理强制；成立非法组织,架空政府基层组织,从而达到占取利益的目的。

陈某的所作所为是今年扫黑除恶工作打击重点之一。

陈晓佳说,群众线索举报得到公安机关重视。今年6月,公安县公安局组织警力组成专班。对陈某等人犯罪行为进行调查。经查,陈某团伙组织成员相对固定,共涉及5个罪名8起案件,分别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、强迫交易、敲诈勒索、故意毁坏财物、寻衅滋事,非法获利达270多万元。

扫黑除恶四大变化

经过两个月基本无休的前期工作,公安机关于7月26日将陈某等人抓获归案,检察机关也提前介入案件办理。目前,警方共抓获陈某、彭某磊、李某国等9人,逮捕8人,刑拘1人,另有1人在逃。近日,公安机关将案件中涉及的“保护伞”线索移交给纪委监察委。

荆州市公安局党委委员、副局长向永虎告诉记者,今年1月至11月,全市侦办涉黑涉恶集团、涉恶团伙182个,抓获涉黑涉恶犯罪嫌疑人824人,投案自首90人,共914人；刑拘500人,逮捕324人,破案227起,移送起诉涉黑涉恶团伙130个541人,查封、冻结、扣押涉案资产55560179.00元。全市侦办九类涉恶(3人以下的)案件134起,抓获涉嫌九类涉恶犯罪嫌疑人187人,刑拘99人,逮捕67人,破案123起,移送起诉九类涉恶案件96起,115人。

扫黑除恶工作开展后有何直观的社会效果?荆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、扫黑除恶案件侦办组组长周宝军介绍了四个方面,第一个变化是街头打架斗殴少了,治安持续好转。以前晚上因为唱歌、喝夜酒闹事的警情基本没有了。第二个变化是高利放贷、暴力讨债的少了,金融秩序更好了。第三个变化是民警办案更加规范了,说情打招呼的少了；对保护伞严查,提醒民警执法更规范了；办案要留痕迹,说情、打招呼的人不敢了。第四个变化是恶人、狠人治村的少了,农村的基层管理和城市的行业管理都稳定和谐了。

“从前工人都不敢下湖,现在能正常了,也没有人偷鱼捕虾了。”陆逊湖场长沈朝炳对记者说。

“涉黑恶势力被铲除后,你们要安心经营,在剩下的租期里把陆逊湖经营好。”刘晓佳不忘嘱咐渔民。